62、預回金陵

臨近年末，清檀郡主入門也已大半年。雪寧細細觀察她一番,覺著這大媳婦果然是個不錯的。對她和薛謙孝敬,對弟妹關心,對薛虬體貼溫柔。且她把自己和薛虬的那個小院管得井井有條，幾次隨她出門參宴也是進退得宜,交際手腕比之她那是厲害不知多少。

雪寧早前就跟薛謙說過,等大媳婦進門覺得她能管好家，就打算回到金陵去。如今她對清檀樣樣滿意,等出了年，自是能打道回府了。故今兒清檀來請安之時，雪寧不曾如以往那樣讓她回去,而是留了她下來說話。

“你嫁進薛家也有些日子了，覺著府裏如何，虬兒對你如何？要是哪裏不好的，只管跟媽說，我替你做主。”

清檀垂下眼簾，勾唇淺笑，“府裏下人分工明確，各司其職，說來還都是母親管家有方。至於大爺，他對我很好，哪會欺負了我。”黝黑的眸子被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，只裏面卻閃爍著些許委屈。清檀知道，進薛家近一年還沒半點消息。定是讓婆婆著急了，這會怕是要給薛虬安排通房了吧。

剛入門那會，清檀雖也心裏不舒坦，卻也會安排貼身的丫鬟給薛虬。如今她越與薛虬相處，越是歡喜薛虬，這會子心裏自是千百個不願的。清檀終歸是自小學三從四德長大的，便是再委屈，也知這會該自己提出給丈夫安排個通房丫頭。就如她母妃所言，要是丈夫自己找了或是婆婆安排了，那豈不是越發的不好。

雪寧自是不知清檀所想，笑道：“那就好，你們小兩口自己能相處好，我們也就放心許多。你也知咱們薛家祖宅在金陵，要不是為著虬兒我和他父親也不會留到這時候。現今你們成了家，你管家應酬也是樣樣不差。我就想著，把這管家之權交給你。等出了年，我們就打算回金陵去。”

“您讓我管家？”清檀捏緊手中的帕子，她沒想到雪寧說的是這個。

“怎了？你不願？”雪寧清皺一下眉，“這管家之事確實麻煩。只我和老爺明年就要回金陵去，且你身為薛家長媳你早晚還得接手。”

“母親出年要回金陵？媳婦倒不是不願，只媳婦這笨嘴笨舌的，哪裏管得好家。”清檀心下松了口氣，聽聞雪寧言道出年回金陵，心裏也不知是喜是憂。喜的是能自個當家做主，這憂的自也是怕做不好。遂又想到婆婆會不會是試探，故她推脫道。

雪寧稍一想，就明白她這兒媳想左了，“可不是，我和老爺在金陵呆慣了，在京中住了兩年也不覺得自在，早想回去了。原就打算好了，等虬兒成了婚我們就回去的。至於管家，最是麻煩的一件事。你和我相處那麽久，何曾見我日日管家了？要不是想著你和虬兒剛成婚，我早將府裏的事都交給你了。”

清檀這會真的楞了，不成想竟是真的。還有婆婆說的管家是件麻煩事兒，也讓她怔楞不已。好一響，她方回神問道：“那大爺知道嗎？”

一擺手，“他那邊老爺自會與他說的。”沈吟少許，雪寧輕聲問道：“再有一個，我聽下人回說，你讓人抓了藥來喝？”

清檀面色一白，太太怎會知曉的？隨即想到雪寧可是管家之人，定是發現了蛛絲馬跡。抿著唇，紅了眼靜等雪寧說話。

拉過清檀的手，雪寧摩挲著她的頭，“你這傻孩子，那些所謂的生子秘方也是能亂吃的。再說你嫁到薛家都還不滿一年，這會也才十五，很不必急這個。”不顧清檀的瞠目結舌，接著道：“叫我說，怎麽也得等到二十才成。我也懂些醫，這孩子還是晚些生的好。你瞧蟠兒，他不就長得比虬兒壯實。”

“母……母親，您說什麽？您讓兒媳晚些生孩子？”這哪家的婆婆不是盼著早些抱孫子的，怎的她的婆婆竟有這樣的要求。

“是啊，最好這一兩年還是不要懷的好。你和虬兒的年紀都還小，尤其是你，骨架子都還長開，到時生孩子太危險。你也說我還年輕，我不急著抱孫子。”這可是雪寧的大實話，便是再等幾年，她也才摸到四十邊。就是那時當奶奶，她都閑早了。自然，真有了大孫子給她抱，她也是很開心的。

只是長子和長媳的年紀實在是小，尤其這媳婦才十五歲，算算也就初中畢業的年紀。這年頭女人生孩子本就一只腳進了鬼門關，當初要不是有綠水，她怕也挨不過。她實在是不想清檀這會有孕，等個三四年才差不多。屆時兒子媳婦都成熟了，還怕沒有孫子抱。

清檀怔怔的回到自己房裏，就是這會她都還覺的自己是在夢裏。今兒沒跟著去的奶嬤嬤走到她邊上，輕聲問道：“奶奶，您這是怎了？”

“奶娘，你說有嫌管家太累，太早抱孫子的婆婆嗎？”

奶嬤嬤面上淺笑雖未變，眼底卻閃過心疼，這定是太太逼了。

“這世間哪有這樣的人。這不論是大戶人家還是小門小戶的，哪個婆婆不是怕兒子取得媳婦太厲害騎到她頭上。更別說孫子了，那是恨不得媳婦一進門就懷上給她生個大胖孫子。怎的，太太今兒提了？”

此時，郡主的一個貼身丫頭提著食盒進門，“奶奶回來了？整好藥剛熬好了，您趁熱喝了。一會好用飯。”

厭惡的一擺手，“往後不必煎藥了，也不必去搜羅什麽生子秘方。”另讓小丫頭手裏捧著的賬冊子放到小幾上，輕輕一拍，道：“奶娘這回可說錯了，母妃也錯了。這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婆婆，正巧讓我給遇著了。”

見奶嬤嬤目露不相信，清檀嘆道：“也怪我小人之心了，婆婆本就是個爽快人，說不會給大爺通房就不會給。要早知曉，我哪還需要喝這苦藥渣子。”苦笑一聲，她這就是自個給自己找罪受。

“還有這賬本，是府裏的公中賬冊。太太還說等閑了帶我去開庫查看，都要一一典交給我。這樣，你打發人回王府問問母妃，明兒得不得閑，若是得閑了，我回娘家一趟。”雪寧今兒說的一番話，清檀自是高興的。只她終歸覺著不安，想回娘家問問她自己母妃。

且不論這些，雪寧把管家之事扔給長媳之後，可真是無事一身輕。翌日一早，用了早點就叫了寶釵就坐了軟轎去王家串門去了。

“你個沒良心的，竟也會帶著我的寶釵來串門。我剛還和全兒說呢，要是你再不把寶釵帶了我這，我往後可都不理你了。”

“誒呦，那還好我來的及時啊。今兒要是不來，明兒可不是連王家的大門都摸不著了。”說著眾人哈哈一笑。逾發得體的寶釵也不禁跟著笑出聲來。

“好孩子，快到舅媽這兒來。”朝寶釵招了招手，等她走進身邊，一把摟住，道：“咱們寶兒長得是逾發的好了，我是越看越喜歡，要不留這給我當女兒得了。”王李氏朝雪寧一樂，摩挲著寶釵的嫩臉說道。她心裏是真的後悔，早知如今，當初就該把寶丫頭定下的。這樣一來，寶丫頭這會就是他們王家的媳婦了。

寶釵抿嘴一笑，“舅母這會這樣說，上回您摟著鳳姐姐可也是這樣說的。”

“誒呦呦，咱們寶丫頭還吃醋了不成。”王李氏輕拍一下她的肩，“既說到你鳳姐姐，你去後頭找她頑去吧。”

等寶釵不見影了，王李氏方道：“整好要告訴妹妹呢，鳳哥兒與賈家的婚事提前了，就定在下月月末。”

“哦，這是為何？”王熙鳳都沒及笄，何須如此匆忙。

“還能為的為的什麽？”王李氏湊近雪寧，輕聲道：“宮裏早前便傳言老聖人不成，現今更是起不得床，說不來話。賈家的意思呢，是讓鳳哥兒先嫁過去，等及笄再圓房便成。我也去了信給二弟妹，他們也是同意，這會正往京裏來。”

“如此也好，我還說怕是喝不到鳳哥兒的喜酒了呢。這會倒是沒問題了。我今兒來也是告訴嫂嫂的，我們打算出年便回金陵去。想著往後又不能經常見面閑話，這才帶著寶釵來頑的。”

“出年回金陵？這虬兒剛成的婚，又剛進官場，沒你們幫襯著哪成？”王李氏聞言驚道。

“這京裏不是還有大哥和虬兒的老師，這會還要他岳父麽。我家老爺本也不是官身，幫不到他許多。再者虬兒在翰林院怕是要熬上幾年，等外放了，他父親自會上親一起幫著打點的。我們老爺都已安排妥當，我也不好多言。”

要說真將薛虬就這樣一人放在京城，她也是擔心的。不過薛謙也跟她分析過一些，他本就暗中管著江南一帶的消息。要是久不回去，恐有不便。再則老聖人怕是真個要走了，屆時皇上定會有一番大動作。何不這會先回去與林如海交談一番，如何收攏江南一帶的勢力。也誠如雪寧所說，薛虬京中有舅舅、老師和岳父，定也不會有事。

“既是妹夫所言，我也就不多說了。只是日後再相見怕是難了。”王李氏嘆道。

這廂訴說著即將要離別的話語，寶釵那邊卻是嬉笑不已。

王熙鳳仗著比寶釵年長些，壓著她撓了會癢癢，直到寶釵笑的落了淚又求了饒才放過她。嘴裏說道：“我豈那麽好讓人笑的，瞧你可還敢笑話我。”

“誒呦，我的好姐姐，我可不敢了。我也不過說你將鴛鴦繡的不像而已，哪就笑你了。”寶釵又一瞄不遠處的繡籃，那裏正擺放著王熙鳳繡的帕子。

“好呀，你還說。”作勢又要去撓寶釵癢癢，寶釵忙跳下床跑，王熙鳳在後頭追了一會子，喘著氣回去坐下，一轉鳳眼，因道：“我還真就繡不好了。這又如何，咱們是大家小姐，又不是繡娘。往後這針線活自有丫鬟婆子幫著。”

寶釵楞了一響，這話雖有理，她心裏卻是不讚同的。只也不好多說，只淺笑頷了下首。她跟大嫂子的教養嬤嬤學了不少東西，自是知曉有些話不好多說。便轉了話題說別的了。

少時，就有下人來叫下去用膳了。二人這才歇嘴，緩步去了王李氏院裏用膳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